见血的改革——布加勒斯特印象之二-陆一的财新博客-财新网

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有个革命广场，广场周围有罗马尼亚的旧王宫，还有罗马尼亚共产党中央大楼。

罗马尼亚共产党中央大楼

罗马尼亚共产党中央大楼正门入口

革命广场在罗马尼亚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上个世纪40年代正是在革命广场，罗马尼亚共产党发动起义，取得了国家的领导权； 1989年也正是在革命广场，10万罗马尼亚人民集会，军队开枪后引发了罗马尼亚革命，最终大部分军人倒向了群众一边，推翻了共产党的统治。下令开枪射击群众的罗马尼亚共产党领导人齐奥塞斯库被枪决。罗马尼亚是除前南斯拉夫外，东欧剧变中唯一以流血形式完成的政权更替。

罗马尼亚共产党中央大楼面对革命广场的阳台，齐奥塞斯库就在这里检阅和接受群众的三呼万岁

1989年12月，罗马尼亚西部城市蒂米什瓦拉发生了骚乱。齐奥塞斯库下达命令，责令国防部使用坦克部队和摩托化部队，对抗议者采取最严厉的暴力镇压。全副武装的军队开始对手无寸铁的示威民众实行武力镇压……有报道称，惨案中有4000多人被杀。后经调查核实，实际死亡人数为147人，受伤335人，失踪25人。

1989年末，齐奥塞斯库从伊朗访问归来，发现罗马尼亚西北部蒂米索拉的动乱并没有完全平息，12月21日中午12点，齐奥塞斯库就在党中央广场召开了大规模的群众大会，十万人应召前来参加大会。齐奥塞斯库和夫人埃列娜出现在党中央大厦阳台上，他情绪激动地说：“要坚决打退外国的干涉和蒂米索拉流氓集团的动乱。”就在他讲话的间隙，突然，广场某个角落喊出了一声：“打倒齐奥塞斯库！”口号声像闪电划过寂静的夜空，人们震惊了。齐奥塞斯库刚举起的右手，在空中停住了。电视转播中断了，留下了齐奥塞斯库举起右手的定格画面。

　　一会儿，电视转播又恢复了，齐奥塞斯库以提高人们的工资福利结束了自己的讲话。可是，“蒂米索拉！蒂米索拉！”的拥护声，“打倒杀人犯！”的口号声和嘈杂声汇成了一片，再也无法阻止。头戴钢盔的武装警察包围了四周的街道，军官向群众喊话，命令他们散去。国防部长米列亚亲临指挥，他下令：“不准向人群开枪！”但是，市长丁卡亲自跑到前线来传达“最高统帅”的命令：“可以开枪，朝天开枪，先警告，如果不成，向腿部开枪！”

不愿向群众开枪的米列亚在压力下开枪自杀。齐奥塞斯库谴责他是“叛徒”，并且当天广播公布了他“畏罪自杀”的消息。军心被震撼，国防部第一副部长斯登古雷斯库上将没有按齐奥塞斯库的意旨去拦阻群众，维持秩序，反而偷偷下令军队撤回军营。这给了齐奥塞斯库致命的一击，示威民众的情绪更加激昂，一起向党中央大厦冲击。

12月22日中午，一架超载的“海豚型”直升机从大厦平台上起飞，飞向斯纳果夫别墅。飞机上除了齐奥塞斯库夫妇，还有总理曼内斯库、中央常设主席团委员博布、秘密警察头领尼亚果伊将军等。飞机先在斯纳果夫作了停留，23日晨，直升机降落在博特尼。随后，齐奥塞斯库一行在格耶什蒂换了一辆黑色的达契亚车，到特尔戈维什蒂市。在特尔戈维什蒂，齐奥塞斯库夫妇被抓捕后在驻军司令部改成的特别军事法庭被判处死刑。1989年12月25日，在罗马尼亚南部登博维察县一个兵营的厕所前面，齐奥塞斯库夫妇被4支AK-47枪处死，据说两人身上一共有90多个弹孔。

1989年12月22日中午，齐奥塞斯库就是在这阳台上发表了最后的讲话，并旋即从这座楼的楼顶登上直升飞机逃离现场，最后在离布加勒斯特
为纪念罗马尼亚“1989年12月22日革命”，10年后，即1999年在革命广场上建起了顶部似鸟巢的纪念碑。

整个纪念碑像是一把利剑穿破了一个黑色的鸟巢

碑身上的红色表示了当年苏联东欧的变革中唯有罗马尼亚在调用军队和坦克后，以流血形式完成政权更替。

记得当年谭嗣同曾说过一句名言：各国变法无有不流血牺牲者，今中国变法，流血牺牲，自我辈始。站在这个广场，面对这物是人非的大楼和沾上血色的纪念碑，心底不禁默念：在1989年的苏东各国变革中，当时的执政党都曾动用军队和坦克，但最终无有流血牺牲者，唯有的例外，仅罗马尼亚而已……

改革纪念碑下的群雕

改革纪念碑旁当年流血牺牲者的名录

（巴尔干记游系列到此告一个段落，接下来是今年年初北非中东之行的游记，请各位看官耐心等候）

话题：